很多事情都是要親身經驗過,才會懂得的。

 


懷孕期間我問葉先生,你覺得你準備好當一個爸爸了嗎?


 


有時候他斬釘截鐵的回答我:當然!


 


有時候他說:怎麼辦,我覺得我自己都還像個孩子。


 


我不知道其他男人經歷老婆懷孕生產的過程是什麼感受,我只知道如果我今天是那個旁觀者,我應該已經被一切突如其來的疼痛哀嚎與血淋淋的畫面,還有面對另一半痛楚卻無能為力震驚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感覺自己完全手足無措。


 


我在夏天到來前與後這段為期不短的時間,看見葉先生,一個父親的誕生。


 


原本我以為像我這種懷孕期時常走跳的人,外加老一輩最愛我這種圓潤的身材(怎麼想也應該卡噌很大),我應該生孩子會快的不像話才對。外加夏天讓我這十個月沒受什麼苦,我簡直無法想像這最後一段路會走得這麼辛苦。


 


還記得就要放三天連假,週五晚上我還和葉先生說,明天中午我一定要去吃鼎王麻辣鍋啦!沒訂到位置,我們直接去排隊好嗎?


 


當然好啊!


 


結果週六凌晨三點起來上廁所就覺得不對勁,唉唷,落紅了(就是出血)。依據醫院的衛教,出血就到醫院產房檢查,我還一個人好整以暇的把該帶的東西都款好,洗了一個澡才把葉先生叫起來,把陽台的衣服收一收,準備出發去醫院。


 


我家到醫院大約40分鐘,半夜大概25分鐘,路上我就感覺肚子隱隱作痛,像是生理期的那種不太痛的痛(敝人一生好體質,生理期也幾乎沒有痛過,痛到翻滾更是從未有過的經驗啊!)。


 


停好車,走到產房跟護士說情況,護士檢查了一下,說還沒開(就是子宮頸),又在我肚皮貼了一個監測器,測子宮收縮情形還有寶寶心跳,約莫過了30分鐘,值班醫師來了,請我們回家,一切都還沒有要發生。


 


好的,就這三十分鐘,醫院收費700元。葉先生到櫃臺繳費時,我們還遇到在KTV打架打到流血被送進來的年輕男女,這感覺真是一陣怪異,聽他們在隔壁說是怎麼打起來的,連女人都打耶!!打他的是一個胖子,打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麼……。怎麼這麼容易在KTV就見紅啊!


 


出醫院時,看到摩托車經過葉先生還擋了我一下,說等等再走,免得倒楣遇到來尋仇的連我們一起打(最好那個人是瞎了沒看到我孕婦都快生了還連我一起打咧!)


 


接著回家五點多,繼續睡到早上。但悲慘的是,痛的感覺已經漸漸襲來,而且落紅的情況越來越明顯,我的不知所措是,到底是要痛到多痛才要生呢?


 


當我奮力在孤狗查詢別的孕婦從落紅到要生需要經過多久時,葉先生正努力打掃家裡,買早餐回來,還冒著大雨連午餐都準備好了。


 


我看到有人落紅還等了兩週才生我都快要暈倒了,不會這麼久吧!!!


 


痛的感覺越來越多,但又似乎沒痛到網路上講的連走都走不動的地步,我只好又繼續耐心等待,結果晚餐葉先生連水餃都煮好了,還炒了一盤青菜咧!


 


生產前的午餐過了一整天,到週六晚上十一點時,我覺得我已經很痛了,而且是每幾分鐘就痛一次,我還記錄時間,大概每十分鐘就痛,我又進浴室洗了一個澡(這幾天來來回回洗了四五次澡,是有沒有這麼愛乾淨啊!),然後又出發去醫院。


 


醫院的護士按照正常流程,又給我檢查了一次,又過了半個小時,結果一樣,她說才開半指不到,你回家吧!


 


到底是要痛到怎樣才能住院啊?我車子來來回回開,每次都提心吊膽,真是很折騰耶!!


 


幸好這次醫院沒有又收700塊,因為離上次來醫院還沒滿24小時。


 


回到家已經是週日凌晨,我就知道不妙了,根本就痛的沒辦法睡覺,而且怎麼躺都痛,那種痛就是像是被某種東西電擊到一樣,電到還給你加強電流,讓你一陣接著一陣痛,痛到我整個半夜都沒辦法睡,唉唉叫。


 


葉先生也很可憐,本來辛苦工作了一週,就是這三天連假讓他好興奮好期待,結果才一放假我就連奔了兩天醫院,晚上我還在隔壁唉來唉去,他只能摸摸我的背,幫我按摩一下,隔天又起來買早餐做午餐,但我已經完全吃不下了。


 


接著,就是痛,痛,痛。痛的感覺是帶酸的痛,每次一痛,整個腰脊骨都酸起來,然後集中這個部位撞擊撞擊撞擊,好不容易減緩了,下一個週期的痛又來。


 


我看網路上有人說,這時候去爬爬樓梯比較好生,我媽也打來一直碎唸說你不要一直躺在床上啦,你去走一走比較快生啦!


 


我實在大發火的說:媽,你不要這時候又一直念一直念,我已經快痛死了,你不要又叫我幹嘛幹嘛!!!!


 


葉先生聽我哀嚎了兩天,在我痛感最強的時候,他會趕緊扶著我,然後按摩我的腰背,雖然沒有立即減緩疼痛的效用,但總有安慰的作用。


 


直到週日下午三點,我覺得我已經五分鐘痛一次了,不管,又奔醫院!!


 


醫院這次換了一個很好心的護士,聽到我已經來回奔波了三次,而且又住這麼遠,他跟我說,因為目前子宮頸的確才開一指不到,不到收住院的標準,但看我子宮收縮的很頻繁,應該是可以先留院。但要我有心理準備,可能現在離生產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那麼快喔!!


 


另一個護士更是晚娘面孔,進來幫我量血壓時還跟我說,你這麼早住進來,我跟你講啦你到明天早上可能都還沒生(是怎樣,老娘有不付錢嗎?是不知道痛成這樣還來來回回很辛苦嗎?)。


 


那時候哪管得了這麼多,就是住院啦住院。結果我的主治醫師看我宮縮的情況還不到生產的標準,替我打了加強子宮收縮的藥劑,夭壽喔,原本五分鐘痛一次變成兩分鐘痛一次,而且從下午三點一路痛到晚上十一點,每一分鐘都是煎熬,煎熬到不成人樣,因為根本無法入睡,也無法翻身,怎麼躺都是痛,護士還進來問我說,有沒有打算打無痛分娩呢?


 



痛到連夏天的呼吸都不規律,只好帶這個氧氣。 


 


 


沒有!不打,再痛都不打!(老娘到底是在堅持什麼啊?為了不要花冤枉錢,也不要產後更痛,更不要有什麼後遺症,我是有必要這麼堅持嗎?)


 


連護士都說,太厲害了,他看過有孕婦像我這樣的程度都還沒開始就已經在床上像是地面的魚開始翻滾了,我竟然還在忍耐。


 


每次痛感襲來,我就想,這就是快和夏天見面的徵兆了,要感謝! 但真的是難以忍耐的很想哀嚎,想想我光著屁股還哀嚎,一個從未見過我這種模樣的葉先生會有多麼震驚?他還要鎮定的幫我按摩,問我有沒有好一點?我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有時候很想哭,卻哭不出眼淚,只覺得子宮頸從一指到四指也太太太太太, 太fucking漫長了吧!!!


 


最悽慘的是,我已經不能下床尿尿上大號了,從未做過這種苦差事的葉先生,竟然要拿尿盆給我在床上尿尿,然後幫我沖洗乾淨。我只能說,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情的人,實在不知道夫妻情誼是怎麼一回事。


 


在我又痛苦又難堪又想死之際,我當時覺得,真是嫁給一個好老公,還沒幫女兒把屎把尿,就幫我清理大小便(幸虧洗了好多次澡,所以大便這事情沒有這麼難堪的發生),而且毫無怨言的就這樣無所事事的陪了我整整兩天,聽我哀嚎,看我難受,想盡辦法的幫我減輕痛苦。


 


我不知道他當時在想什麼?但我知道如果我是他,或許我做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直到第三天的凌晨十二點,護士說終於開了快四指,可以準備教我用力生產了,我這輩子沒經歷過這麼痛的痛,沒用過這麼大力的力,我幾乎以為我都要脫肛了,而且每次用完力我就喘到天荒地老,甚至一度覺得我應該會這樣死在產台上吧?


 


就在不知道第幾次用力時,夏天來了,我用力但她卻輕柔的誕生,那個溫暖的哭聲沒有讓我和葉先生掉淚,但1010日的凌晨,我和葉先生的眼睛都發亮了起來,我知道,他已經準備好做一個父親。


 


我的小朋友,連哭聲都好可愛好響亮。黑黑茂密的頭髮好像我,夏天,謝謝你平安到來! 葉先生自在的在產房等待夏天的到來,那一刻我們都笑了,眼睛都亮了!


這連續將近10日的辛勞,我雖然辛苦,但葉先生也沒輕鬆到,我想好好謝謝他,陪伴我,安慰我,並帶給我夏天這麼可愛的新生命。生命真的好奇妙,看到夏天的那一刻,我好像忘記當時生不如死的慘痛,忘記自己甚至想要剖腹產求個痛快,只覺得好珍惜好感謝,這個小人在我眼前如此漂亮可愛,如此健康完整,我愛她就像我愛葉先生一樣,他們完整了我平凡卻總是滿足愉快的生命。


 


產後幾天,葉先生總是在醫院和我一起度過,唯一一天他回家拿換洗衣服,本來打算去吃個他愛吃的小火鍋再回醫院,沒想到他傍晚八點離開,十一點半回來時,卻告訴我他只吃了碗魷魚羹。


 


那你在幹嘛?


 


原來,葉先生在組裝他女兒才剛從英國到貨的娃娃床。那娃娃床有30幾公斤,他一個人一路從服務中心拖回我家,然後拆箱,然後組裝。這實在太不像葉先生,但也太像一個新手父親,為父則強,誰說不是呢?


 


葉先生為了夏天可以放棄最愛的小火鍋,一人徒手組裝Stokke娃娃床,100個讚啦!


夏天 & 爸爸夏天 & 爸爸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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