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有時候我們都過度去著想別人的處境,或幫別人想他們怎麼想而使得自己身上環繞著太多想法難以解脫。
比方說,我媽總覺得下廚對我來說是一件很辛苦又麻煩的事情(也或許這是她一種慣性的關心,她並不真切的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麼,她只是想表達她的關心而已)。
不過,事實上,下廚卻是我一天當中最期待的時光。特別是當工作方面失去了動力與成就感時,起碼這件事情很能讓我自得其樂。但愛護子女的父母卻很難理解,為什麼住這麼近我卻很少回家一起吃晚飯。
其實也不少了啊,我常常週六的夜晚或週日的中午甚至晚餐,都是在娘家吃的。一家團聚固然開心,但我也很喜歡保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特別是當我在外面過了一天,我只想吃點自己做的菜的時候,我就會很堅持要回家吃晚餐,雖然往往會讓父母很失落。(哪天等我們又外派到了國外再失落也不遲吧!?)
我常邀爸媽一起來家裡吃飯,但他們常不好意思的拒絕;爸爸生日我想在家下廚幾道菜請爸媽吃,他們總是擔心我太忙太累,想在外面簡單吃飯了事。吃飯對每個人的意義原來是不同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非常堅持好好吃一頓飯。
不管你吃的是什麼,吃飯的心情要享受、愉快、舒服;吃下去的東西不必昂貴,但必須健康美味。你一天頂多上兩次大號,卻要吃三次飯,可見得吃飯對我們每天生活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隨便呢?
最近正在讀蔡穎卿的【漫步生活】。
回顧過往歲月,不管我與家人環坐在哪一個家中的餐桌上,我都不得不承認這一生中自己所受過最實用、也最美妙的教育,是在餐桌上。
生活在一個急遽變遷的社會中,我從年幼時未曾聽過「外食」這兩個字,一直到眼見外食取代了多數人的回家用餐。我也從家家戶戶親手除舊佈新、洗手羹湯的年節,一路走到年菜外送的時代,這讓人享受到某些方便,也同時感受到生活質感被破壞的事實。
所幸,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生活方式的選擇權,所以我仍是那個日日開伙做飯的母親,偶爾外出用餐時,更能感受充滿慶祝氣氛的歡愉。我也從不拿工作作為不能料理三餐的理由,因為平白損失掉日日可以重複的快樂,只是自己的損失。
所以當我開卷讀到史密斯在他的書中寫道:「一頓在家做的美味佳餚,擁有著可以撫平人心的力量」時,我對自己始終辛勤耕耘的餐桌園地更添愛憐。
思及家中的一日三餐時,我常想,「吃」固然是一種不可思議的享受,但更美的,或許是因為同桌共飯是一種創作活動,創造的魔力會因為經驗豐富變得愈來愈容易。
我們可以在每日的餐桌上不停地運用心思,將食物與餐具搭配、組合,用來更新生活的感覺;即使是同一個餐盤上的同一份食物,也可以鼓勵自己在放置與裝飾上,別具新意。
素材的多寡不是決定豐富的條件,講究的心情將會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好好吃飯」聽起來像是母親對一個稚齡孩子的叮囑,但是它卻簡單、完整地說盡了我們都該有的態度----用好好的心情,好好享受大地的賜食與每日的生活;如果用餐的心情可以描繪出生活的力量,就讓我們一起來延伸這力量。
我並沒有偏執的覺得要天天下廚,才是一個樂趣發揮的極致;也不認為要日日做飯,才是盡責的妻子,一週當中,我仍有幾天隨心情和小光一同外食,或回娘家吃飯。但有幾天,我迫切的想吃到食譜上的幾道菜時,我就想回家做飯。
蔡穎卿的書寫得極好,她說食物對她來說,除了提供溫飽與味覺的享受之外,更重要的是,它是傳遞情感與完成創意的介面。
她說:
「從小,工作非常忙碌的母親費盡心思做出食物以存留她對我們的愛與照顧,所以,我養成了一種敏感:在享受一份食物的同時,也會解讀它背後的關心與人力付出。我一直能從食物中領受愛,不只是親人或朋友所給,即使是一份商業的供應,我還是能讀到超越味覺之外的更多感受。」
「把素材用心調製並用心享用就是美食。」
「我無法想出怎麼樣的一餐對我來說是『最美味』的,但的確有過許多不同情感、記憶永新的用餐經驗。有時候,那美味的感覺是因為絕對的飢餓,有時候只是因為非常喜愛的親人朋友相聚,就使食物存留的味道令人難忘;也有幾次,當氣氛、環境、食物都調配得如此溫和恰當之時,我的腦中就存下了永久的記憶。」
在家和小光吃飯,我們也吃的很簡單。有時週日中午,一個火鍋放滿蔬菜,配上自己調製的辣椒醬,就能嘻哩呼嚕吃上好幾碗,心滿意足。
最近正在做偉忠姊姊的眷村菜食譜,裡頭的菜色有些從未見過,但作法簡單,調味單純,很家常可口卻也快速便利。
說不定哪一天,我就突然失去對廚房的高度樂趣了,那沒關係,我只希望在現在熱情滿滿的時刻,我可以不停的做做做,那就是我對這美好過程的最高敬意了。